什么也解释不出来。她感觉到绝望，害怕于川守的镇静与沉默，也害怕于川守从今往后会不再相信她——
但说了的话，川守，就不止会不相信她这么简单吧。
这样进退两难的事实，让她感觉到压抑。
“诶，是不太好说的事吗？”
对啊，不撒谎的话根本没脸说出一个字。
“那就难办了，我以为如果是礼邺的话，会很容易就告诉我的呢。”
喂，为什么能有那么轻松的语调啊，就像平时三个人放学后一起回家一样，就像那时枝头还栖息着的飞鸟一样，就像……那种日子还回得来一样。
回不来了。
因为我，因为我的老师。
但即使如此，也依旧希望你不要痛恨我。
“啊，还是不说话呢。那今天就这样了，明天一起回家吧，你有很多天都自己一个人先走了。”
扯到别的事情上来了呢。分明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但她却因此更加绝望。她以为自己的不对没有被觉察。被忽视，她感觉到被这生命中唯一的救赎给忽视。
“不明白……我不明白你啊。”宁愿被痛恨，也不想要被忽视。她将牙咬的更紧，“你不觉得我很可疑吗！你不觉得我知道的比你知道的要多吗！你不觉得此刻好好质问我一番比我准备好说辞之后能知道更多东西吗！”
“不会。我相信你根本不会做出值得人怀疑的事啊。”
很干脆的回答。仿佛再迟一秒，连自己都会起疑。
礼邺难以置信。她两次抬头，企图直视昔日的玩伴，但都低下头来。
不是这样的。川守不该是这样的，她的坚定和直率令人羡慕也令人头疼。她才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最后她攥紧手心，直视川守。她向来不敢这么做，害怕川守从那眼神中看出些什么。但今天，竟是川守避开了。
“是不是祭司对你说了什么？”
“哈……怎么会！那个奇怪的大叔，他知道我什么！”笑容古怪，额角冒汗，开始拼了命的想要逃离，“我真的只是，单单纯纯的，
顿了顿，川守再次回想起那条蜿蜒大江边发生的事。她表情一滞，后退几步，睁大的眼睛里能够看出茫然无助。她想表现得正常，但只能摆出木然。最后，她扭过头，仅以这样木然的声音说出剩下三个字。
“相信你。”
相信还是不相信，那是无解的题。
无关对错的答案向来只会徒添人的烦恼。
“诶，要我走吗，为什么？”
如果当时没有那么问就好了，简简单单的走掉，不用愧疚到今日。
“因为时间快差不多了嘛。”
“什么时间？”
“嗯，是回去太晚家长会担心的时间呢。”
“可是柒植你看起来一直都希望我走……只是现在找到了好的借口吧。”
“你是真的该走了。毕竟你回家从来没有超过这个时间，而且……”而且，也不希望被你看见我死掉的样子，会很难看的，在你心里面维持了那么久的好印象都会给破坏掉，你也会因此感到不安的。“真是，我是不会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的，你就不能稍微相信我一下嘛。”
“好吧我相信你……但是，可以告诉我这么做的真正原因吗？”
“好啊。因为你脑子不太管用，一定不能理解接下来会发生的事的。”
“喂喂，我才不相信呢，我脑子不太管用这里！”
“好啦刚刚开完笑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到空气里怂恿人的甜味，“因为喜欢你啊。每一天都很喜欢你，喜欢你超过夏天用勺子挖的西瓜、街角那家店里晒着太阳的懒猫，所以，每一天都不想看到你难过。亲眼看着我离开，我觉得你会难过很久的。”
“那，我走了。”
如果那天没有再回来就好了。
不相信事情像表面那样简单，于是她回来了。
于是她什么都看见了。无声无息燃烧的黑色的火焰，映照得苍白的火焰中表情扭曲的人。像是只有一个人存在的孤单地狱。
“为什么你要回来呢？为什么你不相信我呢？”
地狱之中的少女最后用被呛得沙哑的声音发问。
而她那一刻，除去惊恐，什么也没做。
如果不相信带来不了拯救，那么相信又能带来什么呢？
碌碌无为继续着少了一个人的日常，饱受每日中名为繁琐与重复的折磨，对明知有问题的东西视而不见。
更深的无知，更深的懦弱，更深的罪孽。
被蒙骗了。一直以来都被谁蒙骗了。
她想起叫她来的祭司。
内疚。每当回想起来时都会感觉到内疚，对自己什么也没做的内疚。
“喂。”
以及对最后听到的那句话感到的发自内心的懊悔。
“喂喂！”
歪着头的少年越过画架，伸过脑袋来看她。
“干什么啊蠢货，你吓得我阴影涂到高光上面了。”
唐卯从身前绕过来，转到和川守同一方向背后一点点的位置，“好啦好啦，我的错。但我从刚才起就一直奇怪……”
“既然知道是你的错，那我今天只能发挥出这样的水平也不奇怪！”不论远看近看这个酒瓶画得都不像样，她也有些懊恼。
“如果是因为看见我所以兴奋得集中不了注意力那我说不定愿意背这个锅哦。但是……”他抽出川守的铅笔，“你用HB的铅笔涂阴影，不会觉得颜色太淡了吗？还有，这里反光啊，你到底在干什么？用心点啊。”
“用不用心才不关你的事。”她和唐卯之间快十年的情谊纵容了她的随便，反正唐卯就算介意也无可奈何。
“是、是。你什么时候能对我礼貌一点啊。”他有些头疼，但他不得不承认，比起规规矩矩的样子，他更喜欢川守现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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